2011-11-18

當《娜嘉》遇上《茱斯汀娜》──《我唾棄你的墳墓》

  閱讀薩德,每一次都像是在對我們人類活在世上最靠近擁有定義的這具身體做變本加厲的試煉,薩德那古典式的安排使得我們一步接一步進入越深層的折磨與痛苦,每一次加重力道都讓人產生那認定該停止的最終絕望幻覺,當如此幻覺浮現後卻又隨之而來原先更沒預料過的殘酷;又弔詭的是,其實每一次遭遇慘劇發生前的時刻,都早已預料到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一切悲劇,每一次慘劇的過程都慘痛不亞於過去經驗,卻因為自己的選擇而不斷遇見每一次心中原本所無法預知的地獄。茱斯汀娜的姐姐茱麗葉特在前端開頭處做了一小段篇幅的示範,示範在書中所呈現的法國社會該是怎樣處事與生存,示範如此空間中所運行的律法為何以及何在,示範這些我們再習以為常不過的"人類"們是怎麼樣以我們不熟悉與掌握的道德姿態活著,這些已經在文字中上演變形記所轉型的人形異種所呈顯得異種關係。這只是一個開始,開始往後自己親身妹妹所遭逢一切不幸是如何更加不幸的開始,開始茱斯汀娜所嚴守遵循的道德倫理良知與堅定信仰的宗教道義是如何一次次的導致茱斯汀娜進入悲慘世界的緣由,開始之後薩德在法國大革命時位於巴士底監獄中所書寫那極端理性主義下操作文字的薩德六百程序──索多瑪120天。這只是一個開始,就是娜嘉對著布列東對自己名字所開始述說的。
  Nadja,這是一個開始,本身即為俄文中開始的字首,是布列東遇見她的開始,也是布列東所發表超現實主義宣言為其運動開端的時刻。是布列東書寫《Nadja》前半篇幅的媒介與人物,也是他嘗試對於人的意識流所做的探討與體認,或者其實說布列東自己的探討與體認即為這樣的研究能做的僅僅也只是"觀察"與"紀錄",除了觀察與記錄我們根本無法解釋出任何肯定與精確的意義,關於人腦中所不停飛逝過的一切有意無意的意識、關於人體所展現的姿態與反射、關於書寫下思考運作的文字,"我們能做的只有觀察與記錄"布列東如是說。非常弔詭,我們嘗試研究與分析,但此研究與分析的目的就在於非研究與非分析,此研究與分析的內容也同時是為不可研究與拒絕分析,所以我們研究與分析的方式是易研究與易分析(destudy, deanalyze),其實是為將我們原先對研究與分析的所有認知做絕對的完全扭轉與變形,變形運動持續的往前發生至我們最初所擁有的一切思維發源處。這只是一個開始,持續的發生在一次又一次往前的追溯,直至我們自身所開始的源頭。非常弔詭的,娜嘉。
  也是絕對無法抗拒的暴力驅動,重複暴力運作所進行的翻轉、復仇。文學,被青少年的火熱盛氣給控制在與世隔絕的精緻木屋,進行羞辱與紀錄;文學,掌握機會狂奔逃跑時遇見律法──警長,卻在此時化身為茱斯汀娜使得自身陷入更深的危險與被虐待,被人腦中最底智能的身體所開始的強暴,這只是一個開始。開始接手的四回合輪暴。茱斯汀娜式的痛身與尖叫,喚起一個個掩藏不住的微笑,文學,只能縱身而下的跳河,化身為鬼魅幽靈,在意想不到的意識流時間與空間感知中現身於先前每一個暴力身旁,一個個停止不住得更暴力復仇回返的施加,茱斯汀娜式的痛身與尖叫,最終喚起一個掩藏不住的微笑,一個在茱斯汀娜嘴角的微笑,文學的微笑,關於開始所導致的微笑。微笑因薩德所誕生之詞──Sadism──所帶來文學與影像創造出所有關於我們身而為人一切可能的歡愉,這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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