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5-25

Ghost In The Shell – S.A.C. Individual Eleven – 12.SELECON

  總合前述動畫曾展演過的概念,公安九課在調查對象的外部記憶,但如同前文所提,更多的是關乎感性與殘留的人性溫度,實際上要掌握確切動機實為困難,等同看透一個性的形塑,也因此公安九課難以找到正確的方法來啟動從調查對象電子腦中的關鍵因素。同時,草薙素子這令一組成員正追查著久世英雄的行蹤,如同上擊操演的跟蹤技法,只是角色置換,變成由草薙素子追查一個宛如她先前鬼魅般的高級躲藏手段。一連串交互的發展,慢慢的兩者調查都相互為彼此解釋了行動內容與追查動機。當公安九課發現必須將那原本看似舉無輕重的革命論文選集,全數都閱讀完畢,尤其是選集中最後的一篇《個別的十一人》,才能完整激活全部的病毒內容;草薙素子也同樣的發現久世英雄與其他共有意志的義士們匯聚的大樓屋頂。病毒啟動的同時,那屋頂上的十二人相互舉起武士刀朝彼此的頸部揮去斬首。所有文章閱畢,病毒成立,思想完整確認,也人頭落地,奉獻達成。

  是這樣一連串的"解釋(Selecon)",拼湊出一個正在逐漸完備的概念,這個概念不是完全的圓滿,因為它是維持著運動狀態,非圓滿完備時的靜止。最具動能的一刻在於那十二人互斬首的突發因子:久世英雄沒有讓對方砍下他的頭
。追溯這些義士-意識行動之前,久世英雄急於閱讀《個別的十一人》的原版書,卻怎麼樣也找不到,同行的義士們也同樣找不到他們自己的收藏本。原因在於那原版書,其實根本不存在,必須問的是,關於這原版書存在的事實,是在何時與何種方式植入了所有搜尋這資訊的參與者,包含了公安九課的成員也是,當開始調查接觸了它,就進了它這虛構的領域,為獨將這所有的虛構完整的置入電子腦中才能啟動那革命的意識,但久世英雄因為尚未完整拼上最後的拼圖,他帶著突發的自我意識離開了斬首現場,而或許這也是主導一切動員與病毒開發者的最高期待:那突如其來產生的集體意識之外的個別主義,它/他將成為某種領導的姿態,因為差異能產生動能,再進而動員起更深更廣的格局,衍生出一個新的革命範疇,全然由一個完全找不到源頭的原版文章來啟動的這一切,這就是關於解釋一名詞/動詞的定義了。



2017-05-23

無法拆除的影像地雷

  由丹麥與德國共同合的電影《Under Sandet》(台譯:拆彈少年)描述二戰結束後,丹麥派遣了德國戰俘去拆除德國於暫時所埋於丹麥海岸線的所有地雷
,而其中這些存活下的德國戰俘大多於青少年,甚至連戰爭交火都還尚未參與的男孩們。

  劇本內容簡潔,但丹麥導演Martin Zandvliet的影像能超乎敘事框架。一如以往的描述戰後的敘事電影,總是帶著德國戰後的無奈與種種反歧視的復仇鏡頭,譬如使得觀者一再回憶那德國人或是日本人在戰爭實的殘忍,而讓電影中具有主權的族群來霸凌德國人或是日本人的復仇結構,這在今日的商業影像中這早習以為常的安排,被此片導演刻意轉向,並非完全消冗其意圖,而是使得全然的發展存在於戰爭之後,沒有回憶的剪接、沒有未來的期待幻想,純然地當前戰後丹麥海岸,這樣的背景讓這電影中所有的發生都是充滿隱約的不安,貼近觀影時的影像思考時序,正在看的、正思考的,即為那些正拆除地雷的少年們,謹慎小心卻也總是因為身而為人的種種情感導致的疏忽而在瞬間失去軀殼的完整,思考也是如此,我們建立起一種關於當下的認知,但疏忽不定的意識流不時意外的穿越,讓嘗試維持連續的龐大架構在瞬間而崩壞。


  每當人類擁有的感性開始作用,那埋藏在沙灘底下15-20公分的地雷就不定的現身於瞬間,它也僅能維持這樣短暫的存在,因為那存在的目的即為引爆,再怎麼樣小心的拆除它,違反了其存在目的,也僅僅是延後它爆發的時間,所有原因在於身為人類的條件即為具有感性,感性使得地雷被引爆。時間早晚的差異,有時在這電影中,甚至諷刺且殘酷的設計兩者存在的正比關係,當接觸地雷時的感性越是強烈,那麼所引發的爆炸影響程度就越大。帶領這些少年拆彈任務的丹麥軍士官,他對於這群男孩們的感情,也像是面對地雷一般,隨著他感性所影響的決定而轉變那接續的爆炸結果,不管是偷取軍方食物給予少年,還是日久生情而開始彼此交心玩樂,後續都讓他一次次地接收那突如其來的爆炸結果,但一直到影像的結尾,終究倚仗著生而為人的感性而做出決定:關於男孩的生存,但自我毀滅的可能。


  無人煙的海岸線,沒有太多人物,因為戰爭已結束,士兵的存在在這海邊僅是為了抹去關乎生命的威脅,長官的角色除了控制士兵的行動,還有維持影像運動的紀律,因為軍士官的任何行為和語言命令,都在表面上控制著觀影者的節奏,導演也安排了一對平民母女居住於海邊旁,代表著戰後市民所欲生活的態度,也是埋藏了另一影響影像走向的因子,各種簡潔的人物與敘事安排,都在這一片沙灘、海洋、灰濛天空的壟罩下進行著,每一項影像因子看似靜止,卻都擁有突如其來大爆走的運動能量,像是地雷一般,一開始不可見於覆蓋一二十公分的底下,我們也不知其何時會碰觸到它而爆發,各種說不出的感性宛如一個個火藥上的裝置,讓人恐懼但不得不拾起。行為動機還有後果承受是怎麼運作,若我們不讓那威脅生命的地雷引爆,將永無法得知的矛盾。


Ghost In The Shell – S.A.C. Individual Eleven – 11.AFFECTION

  本該是經由對公安九課新進人員的徵選測試,卻將草薙素子引進了另一個超現實的領域:感性。

  徵選的流程與本質是針對參與測試的人從過去以至當下所經驗、以及臨場面對變化的反應所做出包含感性與理智的綜合抉擇,進而判別是否符合空間與時間的人選。接著它被一顆球所轉化,帶著過往記憶溫度的球。草薙素子拾起它,跟著它的溫度所指引,走進了似乎是屬於它的歸宿:牢記物店,據店裡的看管人所說,這間店專門給人們寄放外部記憶,任何帶有過去的物件,不管那是何種感性,只要它與曾經共同存在過。草薙素子看見了兩具孩童義體,聽著看管人訴說它們的故事,敘事本身是感性,因為空難而在同一空間相處的男孩女,彼此情感的寄託充滿著不連續、相互不交集,男孩的投射認知與摺紙等待、女孩的原初昏迷與義體重生,兩人的接觸跟溝通都是這麼樣的破碎。紙鶴,是唯一在這空間裡具有對話的物件,它帶著男孩原初對於昏迷女孩的思念,它帶著男孩再不見女孩而認知其死亡的難過,它帶著已全身義體化女孩的回返喜悅,它帶著因為還不習慣義體化操作而無法摺出相同紙鶴的女孩的傷心,接著她轉身離去,為了能完成紙鶴的那一天再度回返面對男孩。

  它,帶著草薙素子接收完這段敘事後的回憶,也許是投射、也許是親身經歷,兩種可能性似乎都真實存在並發生在她的靈魂上。草薙素子摺了一隻紙鶴放在男孩義體的眼前,完成了某種關於"過去"這件事的本質操作,接著她將那顆球拋出,讓它隨意彈落在這充滿過去的空間,讓它反彈的聲響不斷的迴盪其中。



2017-05-11

Ghost In The Shell – S.A.C. Individual Eleven – 10.TRIAL

  因為介入一樁殺人事件而接受審判的德古沙,在法庭上被兇手的辯護律師,藉由德古沙的自身低義體化以及對舊時人類情懷的感性這幾點因素,嘗試引導法官審理的方向來替自己的辯護人脫罪。

  事實上事件是由合田一人所策劃,選擇了公安九課中最具差異性的成員,擁有最靠近原初人類完整性的靈魂與軀殼的德古沙,在一個充滿數位化與電子化的社會中,讓律師針對德古沙那相較於環境的任何差異點做出抨擊,對於正義的想像,在法庭上其實本就不穩定,法庭上的正義大多組成是由語言所建構。法律是語言條例,原告與被告的證詞亦是語言傳播,在這集內容中,陪審團與大法官周圍的次審判角色,到了這高度科技化的時代已被人工智慧的數據系統所取代,任何異議或反對提請,都在當下經由法官底下的電腦所判定,電腦也是經由語言程式所寫入大量統計與更新的資訊匯集而成一個瞬間的結果,當案情的任何申訴經由語言的各種包裝與閃避,法庭正義的定義是謂隨時變動,除非將自己的證詞建立一整套無法被其他外來的語言所侵入,否則無法獲得勝訴。


  當德古沙決議捨去一切他原先擁有的身分與權力,嘗試藉由自己僅有的靈魂與軀體去面對這套司法機制時,草薙素子駭入了德古沙全身上下為一的最低限度電子腦,透過德古沙的口說出一段關於對方辯護律師的把柄與"新正義"表態,德古沙當下的語言不僅是他自身原先的論點,還有素子強加之上的入侵邏輯,不單僅是他自身的證詞,還有代表公安九課對於此操作事件的立場:審判,在這樣的空間裡是如何運作,還有運作時的方式會被何種操作方式的可能性。


2017-05-08

81/2的派對

  不可辨認那關乎日常存在的合理動機,也不可拼湊其接續現身於鏡頭前的方式所表示的理由。空間首先被宛如巨大遺跡的古代壁式所簡單分割,在此人造壁式內,有許多移動的人群,簡約的表示一種建造物-文明之中活動的人類。時而展示,一樣與大自然最格格不入的設計跟剪裁,產生跟自然最為強烈差異的人造物效果,同時穿搭上各種人類想像情懷的配件或裝飾,表情時而冷漠、時而狂喜,將身而為人的先天擁有與後天學習、製造的所有內容一個個的濃縮展示。即便是自然的背景也漸漸地因為影像中所發生的組成運動而開始不那麼自然又為我們日常所熟悉,拉遠思考的視角來看,這一切正共組成一種影像變態,那種所有淵先的可識物接二連三的變的陌生,直至大自然也一樣,到最後連每張與我們相似的臉孔、每具軀體,都成為我們疑惑甚至恐懼的存在,則是這場派對的本質──一場影像的派對。

  何謂電影,在這段宛如派對的運動中被試著將可能性一個個展演出。是一種人類的發明,不同於自然,它有可能付載著哪些物件,哪些物件組成的內容發展,那些物件可能形成的意義在何種情況下產生變化;是一種人類的自我審視的行為,因為人類在其中的各種活動的決定,都分秒的牽動著觀影者的認知,每一個影像的開始與結束都影響著下一個影像開始與結束的定義,接著當我們觀看,它在每一不同的觀看個體上產生了專屬於各自的思考變化,每個體自有的思考變化又再當其嘗試書寫與整理的時刻,持續變動著,形成每一次獨特、唯一的影像衍生,每一回我們將它書寫都是嶄新,每一個書寫中的文字都是自我宣告存在的慶典,無止盡又重複發生的派對,雖然重複但沒有一回是一樣的。


  也許當我們觀者在實際觀看這影像的下,等同參與了這派對。在那以各種陌生/嶄新而構成的派對,將天生擁有缺陷姿態的身體、總是不完滿的思考智慧加入其中,使得另一種關於缺乏的存在概念被轉化,接著同樣的在其中漫步,遊走在我們所未見、未聞但總是熟悉的空間之中。


2017-05-03

Ghost In The Shell – S.A.C. Individual Eleven – 09.AMBIVALENCE

  雙重性,二律背反,弔詭,矛盾共時。

  草薙素子透過誘餌放入了大量的攻擊性病毒,駭入合田一人所使用的自動化資訊管理組織,合田利用了大量即時蒐集過去與當代的各方資訊所虛擬出的人工智慧來運作系統,透過草薙駭入時的情報問答,一方面同樣為此系統提供養分而維持"正常"運作(但此時刻的系統是被駭客入侵的"異常",但其存在與執行的目的卻又是當前情報交換的狀態)。

  合田一人對於自身在國家的貢獻上,無法獲得應有的社會回饋與名分,期待被看見的個別主義思想,在軀殼被損毀、扭曲、重建後產生的思想/靈魂變化,從拯救國家生命的立場轉向重建國家結構的使命,認為國家的社會系統本身存在最大問題:個性,是會逐漸在資訊的流動中同步化,無意識的走向單一化,但在此同步的趨勢中卻也同時的隱藏著,大家心之所嚮的理想形象/思想,但此期待總是因為這整齊統一的大總體中不好大聲說出而深沉在每一個體的意識裡。合田一人嘗試製造出"英雄",那在他有意識的思想誘導中產生於總體同步化的"差異",個別的十一人即為那沒有確切來源的英雄,更精確的說是那沒有來源卻同步深植於每一個可能成為個別的十一人的個體之中的英雄性,來操作那已在難民與國民之間的產生仇恨連鎖反應,目的同時是使得難民群起動員那具有革命與破壞社會結構的各種行動,也是讓國民因為連續的恐怖行動而產生越來越多彼此同步化的仇恨而同意這互相消滅的民粹意識;難民自身普遍不知道自己是被思想誘導,因為同伴的行動而慢慢感染覺悟,國民也因為資訊流通跟媒體的散播,將話語權掌控得更強制,進而影響政府組織執行更多關於難民管制的政策。

  值得一提又印象深刻的是,所有雙重性的操作中,德古沙問了八特那總是會先發出恐怖行動預告的行為,如果只是想製造恐慌不安的社會氛圍,別先發出恐怖預告豈不是會製造更高強度的恐怖,巴特的回答雖然不同於合田一人的結構語言,但也同樣的道出另一種關於個別主義的感性本質:"發出預告,也許是為了使得這社會能見證這由"他"所創造的事件吧!"。



81/2的開始

  密集的車輛從高架橋下一般的道路延伸至看不見路尾端的塞著,看似靜止的所有影像,一張張同樣密集的臉孔,猜不出每張表情的冷酷究竟帶著任何可被解讀的涵義,彼此也在滑順移動的影像中各以相異的臉部肌肉組織變化凝視著那始終不見臉孔的男子,男子也是一連串流動在此空間的鏡頭裡唯一具有動能的物體。他掙扎,似乎在嘗試從正在慢慢冒煙的車內掙脫,逐漸提高動能強度的身體,與影像碰撞,發出哀嚎,周遭那無法定義的車陣與臉孔表情也將所有的靜止轉向那男子,在巴士上那相互靠攏、密集的軀體,統一的把雙手露出車窗外,卻不見那被車窗掩蓋頸部以上,匯聚成一輛無頭巴士,各種"缺"組成這影像運動,都可以認出普遍為人條件下所擁有的知識型能認知的物件與形象,但是以全然的陌生姿態彼此聚合存在著,似乎都靠著男子激烈的掙扎而提供影像的動能,或者反觀男子其實正亟欲掙脫這一切影像禁錮,想要脫離這一切影像死寂,給予力量與碰撞來打破這無運動力度的影像,甚至更為極端的發出呻吟突破這影像寂靜,而事實上擁有一切主宰權力的,是那男子一連串努力反倒提供了影像最大的養分,使得這開頭幾分鐘的影像強度重複再重複的提升,直至那男子掙脫地面極限,緩緩的飛起,帶著更高強度的陌生與嶄新感朝上方飛去。


2017-05-02

Ghost In The Shell – S.A.C. Individual Eleven – 08.FAKE FOOD

  隨著調查展開,出現了另一名恐怖行動的嫌疑者:在素食餐廳工作的川島翔。公安九課同時也掌握了部分合田一人的經歷和其思想起源:電子腦逐漸普及的環境中,以社會性的完善為前提,脫離軀殼的電子腦存在,慢慢相互靠攏成為集體無意識走向的匯流,合田一人認為在其中有意識的置入某種引頭的領導者,藉由在精心安排的位置中一個個的投下些微差異的影響條件,終將會使得這龐大洋流中的某些成員不經意地受到"感化"而成為個別主義者轉而從事其差異化的行動。複雜之處在於那介入時所使用的方法、所展現的立場、所自處的姿態,每一種成因的差異也都導致效果的各種走向。不僅是劇情中所扮演操作者的合田一人,這動畫的作者在安排這集的段落以及剪接節奏等都是如此,藉由被調查對象的素食廚師川島翔,插入了關於素食的思考:身為低限度義體化的德古沙在吃了加工素食品後的感想,反觀這早已義體化普及的社會,人類似乎都像素食物一般的經過各種加工,並且揣摩出那"記憶"中習慣或是嚮往的形象,譬如素肉或各種仿造葷食的素食品,電子化的軀殼和空間,終究無法抵擋那曾經存在過的記憶或是感性這一事實,它是絕對抽象,也是絕對的存在。在一個高度虛擬化的社會中,這種關於虛擬的定義是必然的重新拆寫:回憶的抽象與不穩定,對照著科技的抽象與高品管,在身而為人的感性條件下卻是同樣的依靠兩者而維持那"活"的必要,並且對於當下所設定的社會安全性的結果來說,反倒是回憶是較為穩固地受到人類所信任,科技與義體化則時常都到各種不同方式入侵或是欺騙。看著眼前的素肉,想著吃肉的過往感官與吃下時的精神滿足;那身為許多案發現場留下影像嫌疑的嫌疑犯-素食廚師川島翔,與從未在這集中現身、偷了川島翔臉孔的真正恐怖分子。複雜的糾結如同吃下那假的仿造葷食,形象與味覺的欺騙、擬真,加工原料與飲食行為的真,都發生在我們不可預期與預期這念頭被思考的那條界線正嘗試建立的短短瞬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