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6-22

《UNSANE》-無常心智的思考


脫離工產線的影像製作,iphone7捕捉出的顆粒,失控晃動下的特有震顫,時而過曝而更加深關於精神與理智在資本社會裡的瘋狂強度。

走進日常工作節奏,下班之後的應酬取悅,接著活生生在鏡頭前轉變心智、轉變影像氣氛。然後走進了社會機器系統裡的治癒機構,現代人的瘋狂從此開始。

人們自願走進使自己發狂的空間,主動簽署各種文件來限制自我的思想與言行,以為將就此脫離都市壓力而獲得治療,卻反倒一步步將自我推向更深的瘋狂。對於資本空間的定義來說,認為自身有發病可能尋求協助,即等同於病癥現象。接著必須監禁管制,脫離一切原有公民所擁有的行動與話語權利;必須吃下從來不知道成分與詳細用意的藥物,在集體瘋人聚會裡分享彼此的瘋狂,等待那瘋狂被認定轉化的一天。

更高強度展現在於,前述表面敘事之外的影像敘事。iphone7幾乎等於是當代所有資本都市空間與經濟體的總和所濃縮出的微小單元,人人都可以掌握這個包含整個世界甚至宇宙的小小電子產物。當它被拿來拍攝製作一連串關於當代人類逐漸脫序的過程,其實也在反身將拍攝媒介的本質提出莫大的質疑,何嘗不是對於iphone7的存在做出精神分裂一般的實驗。

依賴它/她,跟隨它/她,在日常的爆量資訊獲取中不斷更新關於它/她的種種連結,甚至願意為了它/她而奮不顧身,嚴重地去挑戰法、挑戰倫理,只希望獲得關注。

一方面因為拍攝媒介的適用,使用了大量逼近的特寫鏡頭、定焦的空間移動,也同時性地符合關於其中塑造瘋狂的過程。讓每一個觀者不斷被強迫著感受瘋狂是如何被生產,被當代人類所看待。傅柯:瘋狂真正的定義在於,當時代的人們如何看待那些被稱作瘋人的方式和反應。

unsane一詞其實並不存在,日常使用的精神錯亂、瘋狂相關詞彙是為insane,反倒是走進心智、深入那一般認知所無法觸及的深度的意味。而本片的unsane卻是連原有慣用詞彙的連結之外的更陌生意義,在滿滿發生之外的精神意識,絕非日常,就連日常所說的瘋狂都無法達到的思考。



2018-06-16

Ghost In The Shell – S.A.C. Individual Eleven – 23.MARTIAL LAW



政府開始將自衛軍隊佈署在難民區與城市之間的那條唯一跨海要道上。因為媒體資訊渲染出的社會觀感所造成政府管理階層的壓力,不得不因為民粹還有每一個未來瞬間的考量而做出最快速且有效的方法──武力──另一方面同時是因政府內部鬥爭的角力而作出的處理方式,使用武力來使得眾多個人利益考量的政客能獲得支持,在動機的設計上面,這些政客因為情報的相互影響所做初的決策還有立場,其實與難民的設定並無二異,他們都逐漸被喚醒了自身的獨立思考,進而產生獨立(維護個人利益)行動,集體自發性的個別發聲,也許每一個體都彼此充滿著高度差異,卻也共同形塑、維持著某一種潮流般的傾向。

公安九課亦是如此,每個成員都必須開始獨立作業,因為相較於難民、相較於國家機器總體,他們是極為少數的成員,就量來說是完全壓倒性的微渺,所以必須在個別的質上做出最高極限的使用,他們必須完全分工在各自能力領域中,不以團隊前提的姿態行事,帶著同樣集體性的個別意識隨時變化任務內容。

這時整個動畫的所有組成已慢慢變成一個關於"個體強度"的策畫,雖然不斷有著極大數量的構成影像,而這些終究會在不同向量的力場移動下相互交集。這集標題的MARTIAL一詞,常來使用於軍事的、戰爭的、武力相關的形容詞,符合本集所提難民、政府、公安九課等這些多方皆持有武力然後彼此靠近至一處即發的衝擊表面;但其中另一關於MARTIAL之抽象意義亦是"生命/生活被賦予/武裝強度"之意(Life in the armed forces),這層面上來說更是表態了在影像之下的多層次意涵。


當某方強度逐漸失控而介入另一方當中,所有的MARTIAL狀態就開始彼此交錯而形成一種人類文明的強度網(Law),所謂的戰爭就從此刻開始。不過必須一提的是久世英雄,這位完全不屬於前述的全然特異存在,仍然不停嘗試要推起的革命,並非單純著眼再難民與國民、社會階層與管理階層、軍事與和平等這些簡單的二元思維的革命,他真正想要革的就是這多方力場會持續朝彼此移動的動機,說白的就是他想改變的就是那總是向著水往低處流的人心與行為:那只要拿到武器,就想使用來改變自身當下處境的念頭;那不假思索的相信權力/權利能賦予人類擁有改變時空的普遍思考。這就是他認為的革命:革所有難民們思想/邏輯系統上的徹底變化。

想當然耳這革命就是一個不可能、不可見的絕對存在,也因此而讓他更必須努力不懈的嘗試,因為這也是一個"全然嶄新"的社會想像,最真實的革命。卻在一個難民情緒引導的槍響之中,久世英雄的理想漸行漸遠,戰爭就這樣要爆發。原先那看似唯一連結難民與他者的通道,就在這一個瞬間裡爆破潰堤,強度網路彼此串流的最高點就發生在那條溝通道路斷裂的一刻,真正的MARTIAL LAW


2018-06-07

《犬之島》-我們是誰?從何而來?要往哪去?




從文藝復興時代以來,抱持著人本意識的創作不斷重複拋出如此疑問,並且在各自時空留下專屬於自身的提問方式,回應與解答也從來都不是簡單的二元對應,甚至在下一次更為深刻於後時代的提問中才回答了前人的某程度疑惑,然後再繼續新的當代審思。

一般普世對於魏斯‧安德森的評論都在於強迫症一詞,大多來形容他表面上的鏡頭語言,但真正強迫症的候癥其實是在於他創作的全盤動機-思考與操作影像的方式:《犬之島》的開頭即為當下強制人犬的語言設定——人類是為日本代表/日語傳述,犬則是使用英文/西方思維——某種程度上算是東西文化上的對峙交換。日本對於狗的存在有著非常深刻的日常情懷,一方面因為從政治曾有的帝國架構,輔以神社信仰系統,穿越了一張張浮世繪而來到當前的大螢幕上,而浮世繪對於日本來說,原本就是再庶民不過的生活媒介,它承載著所有社會士商或是風俗的資訊流竄在每一空間,在此導演使用了它去拼貼了關於狗與電影腳本日常的組合,重新製造、鋪設好一個世界觀而成這部影像的基本前提。

在被遺棄的垃圾島裡,所有垃圾與背景近乎整齊又開闊的安排,運輸線也看似安穩的運作,說著英文的不法之狗就在這裡面求生,牠們使用著民主表決爭紛,分享著各種八卦,關懷著同伴也關懷著自我的各種私情狹事,也在意著彼此的外貌妥當與否……總的來說,就等同累積至當前的西方文明被高倍數濃縮的精華樣貌。牠們為了情感而行動,因為與他者互動而改變自我,相較於掌控城市的強勢霸權來說是充滿著生活彈性。不管何種細微層面的考量,都再再反映何謂導演強迫症所在。在這部作品裡的消點透視似乎成為一場場犬-人的變形秀,在一幕幕傳統的前中後三景空間中重複進行不同程度上的人犬轉化,有時也因為169的比例而移往左右兩方之一,像是舞台走位一般的輪替話語權,不管是狗之間的會議發言還是在文明老大哥發言後的英文翻譯員,畫面的剪接動機都是如此。另一關於此回鏡頭透視的操作可能:極度嚴謹的畫面結構也同樣訴說著關於秩序、關於制度的強制/強迫,在這其中若是發生了脫序、崩壞教條的內容,就真正是實在的上演一場——影像敘事——的反叛事件,創作強度也因此誕生。


回歸來看,一切發生其實都像是介在人犬橋樑的男孩站上文明講台,獲得發語權時所提的問題:我們是誰?!這也是導演做了超現實強迫性影像安排的用意,特別是強迫的使著劇中所有對話維持著一種特有節奏——乾脆俐落,無思考時間的——來重複不斷地表述滿滿的對話,其實都已進入一種超現實狀態,非日常的溝通,同時也因為動畫本來就不是單純再現日常而需要的影像組成,所以揉雜起這一切後,更是高強度、高壓迫性的逼迫提問:人類究竟是何種樣貌與何種方式在生活著。我們在創作裡重複審視人類自身,不管是主動前往還是被刻意遺棄在某個空間,生命終究在情感與認知的調和中做出各種選擇,選擇以哪種姿態生存,說出什麼樣的話語來傳遞情懷、分享資訊,這才是我們必須強迫自己深思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