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6-07

《犬之島》-我們是誰?從何而來?要往哪去?




從文藝復興時代以來,抱持著人本意識的創作不斷重複拋出如此疑問,並且在各自時空留下專屬於自身的提問方式,回應與解答也從來都不是簡單的二元對應,甚至在下一次更為深刻於後時代的提問中才回答了前人的某程度疑惑,然後再繼續新的當代審思。

一般普世對於魏斯‧安德森的評論都在於強迫症一詞,大多來形容他表面上的鏡頭語言,但真正強迫症的候癥其實是在於他創作的全盤動機-思考與操作影像的方式:《犬之島》的開頭即為當下強制人犬的語言設定——人類是為日本代表/日語傳述,犬則是使用英文/西方思維——某種程度上算是東西文化上的對峙交換。日本對於狗的存在有著非常深刻的日常情懷,一方面因為從政治曾有的帝國架構,輔以神社信仰系統,穿越了一張張浮世繪而來到當前的大螢幕上,而浮世繪對於日本來說,原本就是再庶民不過的生活媒介,它承載著所有社會士商或是風俗的資訊流竄在每一空間,在此導演使用了它去拼貼了關於狗與電影腳本日常的組合,重新製造、鋪設好一個世界觀而成這部影像的基本前提。

在被遺棄的垃圾島裡,所有垃圾與背景近乎整齊又開闊的安排,運輸線也看似安穩的運作,說著英文的不法之狗就在這裡面求生,牠們使用著民主表決爭紛,分享著各種八卦,關懷著同伴也關懷著自我的各種私情狹事,也在意著彼此的外貌妥當與否……總的來說,就等同累積至當前的西方文明被高倍數濃縮的精華樣貌。牠們為了情感而行動,因為與他者互動而改變自我,相較於掌控城市的強勢霸權來說是充滿著生活彈性。不管何種細微層面的考量,都再再反映何謂導演強迫症所在。在這部作品裡的消點透視似乎成為一場場犬-人的變形秀,在一幕幕傳統的前中後三景空間中重複進行不同程度上的人犬轉化,有時也因為169的比例而移往左右兩方之一,像是舞台走位一般的輪替話語權,不管是狗之間的會議發言還是在文明老大哥發言後的英文翻譯員,畫面的剪接動機都是如此。另一關於此回鏡頭透視的操作可能:極度嚴謹的畫面結構也同樣訴說著關於秩序、關於制度的強制/強迫,在這其中若是發生了脫序、崩壞教條的內容,就真正是實在的上演一場——影像敘事——的反叛事件,創作強度也因此誕生。


回歸來看,一切發生其實都像是介在人犬橋樑的男孩站上文明講台,獲得發語權時所提的問題:我們是誰?!這也是導演做了超現實強迫性影像安排的用意,特別是強迫的使著劇中所有對話維持著一種特有節奏——乾脆俐落,無思考時間的——來重複不斷地表述滿滿的對話,其實都已進入一種超現實狀態,非日常的溝通,同時也因為動畫本來就不是單純再現日常而需要的影像組成,所以揉雜起這一切後,更是高強度、高壓迫性的逼迫提問:人類究竟是何種樣貌與何種方式在生活著。我們在創作裡重複審視人類自身,不管是主動前往還是被刻意遺棄在某個空間,生命終究在情感與認知的調和中做出各種選擇,選擇以哪種姿態生存,說出什麼樣的話語來傳遞情懷、分享資訊,這才是我們必須強迫自己深思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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