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2-09

《The 15:17 to Paris》,謙卑-偉大的影像控制


像是以紀錄片的態度來拍攝一部紀實商業電影,我們看見的是當時事件發生的本人出演,許多還原現場的空間與物件,以及事件之前主角們活動的時間與地點,甚至是他們曾發生過的對話,深入一點的挖掘,連他們當時的情緒感性都必須再一次的重現在我們正觀看的影像上頭。

當然不僅是再現這樣的單純操作,克林伊斯威特作為導演曾多次展現他對於影像的謙遜,在極為龜毛的運行速度裡慢慢透露出自身與每回角色、事件之間的頌揚,然而這頌揚並非宣告吆喝一般的高調染色,他總是從事件的一個跳躍回到這些人物的過去成長歷程,曾面臨了各種生活上問題,在平淡不過的重現他們的日常,回頭一看這大螢幕上的內容與我們的日常生活其實無異,看著他們旅遊或飲食聊天的方式與內容,彷彿我們昨晚或今早的生活一般,這卻是作為商業電影製作最為困難,譬如當你請一位專業配音員嘗試揣摩一個隨路人說話的口氣,那絕對是需要熬上好一段時間的極度憋扭,在許多經驗與專業的技術跟知識前提,操作出一個關於素人的影像,並且翻轉之處在於那事件卻是在超現實不過的存在。

要如何使得整部作品中的事件發生的瞬間張力達到最高,是克林伊斯威特操作影像最謹慎之處。在這個後製技術不斷突破的當代,各種特效、CG技術讓各個大成本的商業電影持續走向浮誇泡沫化,劇本內容與拍攝方式幾乎不再契合,而是簡單分割的回到一種影像的原始笨拙時代,彷彿早已古老的二分法成為現代大眾自引以為傲的評論潮流,內容、形式的分割思考,感性、理性的實踐判斷,劇情、人性的簡單標籤……。這樣影像製作的潮流環境底下,更顯得本片展現的態度強烈,特別是面臨一個關於恐怖攻擊的題材之時,往往多少需要做些更改甚是加油添醋,為使娛樂效果增加,也許是票房考量、也許是導演個人喜好。在這裡我們看見了主要角色形象的塑造,彼此友誼養成的過程,看見了他們從孩童時期的相處與對話,到青少年面對生活與家庭的困惑,以及成為軍人之後再訓練營或戰場上的細微事件,幾乎不渲染的影像,總是以低於眼睛視線的肩膀高度拍攝,時而轉換成像是站在一旁的路過旁人一般側拍,以在日常不過的緩步速度一幕幕切換著。配樂與混音的方式也是如此,並未針對太多的物件與反應做修飾模造,因為反過來說,當下的平實影像所展現的樸實強度其實也無法使得後製(不管是影像部分還是聲音部分)有太多可以刻意執行的可能。

它一直被控制在這樣自我意味鮮明的節奏速度上-素人的影像,但也是因此操作,經過約莫90%的影像時間,事件發生的當下整個速度與緊繃瞬間使得觀影的身體感反應,觀者的心跳速率彷彿像是正坐在列車上的乘客,事件發展的措手不及,剪接的速度也跟著事件變化一樣的變換,鏡頭躲藏在椅背後、蟄伏在列車地板,然後跟著這幾個勇氣迸發的人們挺身而出嘗試制服恐怖份子、急救傷患、等待救援。一直到事件之後法國政府的表揚頒獎,都維持著一貫如此謙卑的影像態度,幾乎像是面對紀錄影像-新聞式的轉述這一連串過程,想要表現人類勇氣的偉大,這樣影像自身所展現的態度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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