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8-09

《郊遊》,在廢墟-影像中雕刻現實時間


       有時候我們說不清也無法看不見自己進行活動的確切理由,我們就是移動、就是前往了某個地方,跟著每個人所自我特有的喜好跟速度,走進了這世界的各個角落,有時也是在過程中我們才突然發現我們感興趣的,或者什麼都沒獲得,僅只是另一個純然散步的過程也不一定,身而為人的某種組成,總是有著如此與空間進行溝通的傾向,而這些認知跟思考卻在現代化社會與資訊覆蓋的今日被大家所漸漸遺忘,甚至全然陌生。

       蔡明亮回答記者提問時說,他並沒有在電影中把影像鏡頭時間拉長,他只是把時間還原了。電影是時間,透過他的影像,我們在逼進現實時間的長度中重新進行、學習何謂觀看,進行觀看影像的身體感慢慢的被快速與華麗的商業環境所抹去,日常觀者的雙眼與思考已無法認識最原初的觀看一事,進而失去了對於時間的概念,時間在當代社會中幾乎已不存在,它僅是影像中的手段、故事中的內容、買賣交易的媒介等等。在蔡明亮的影像裡我們跟著進行每一個行為的重塑/重溯,緩慢且感性地觀看人的行為是怎麼進行的,而那些發生過程的時間跟影像另一頭前的觀者是同樣質地的,而不僅是關乎人類行動,以及那周圍的自然空間與人類文明所造之物所共組的環境,隨著人物的移動我們好好的看了我們所生活的場合,我們所遺棄的空間-廢墟。

       不單是人的臉孔與身體姿態,空間也同時顯露出關於時間累積下所展現的痕跡。人類曾經存過在其中的各角落,人去摟空後的建築與遺棄物,帶著自己那曾被使用的回憶遺留在某處,安靜地、無語的姿態存在於空間。人們不經意地走進廢墟,逛著走著那些不可考的周遭,隨性地在其中留下屬於自己私密的痕跡,也許是腳步、也許是小便、又或者是吃喝完食物的垃圾殘物,這些細微的變化隨時在當下為廢墟的組成改變樣貌,而發生變化的過程是忠實如我們現實時序一般的拍攝下來,我們也一同進行了一回漫遊、便溺、吃便當喝酒的過程。


       然後也被突然映入眼簾的驚喜所感到錯愕,跟著影像中的雙眼一樣欣賞那創作,在蔡明亮所剪接出的時間中,我們看著那正觀看廢墟壁畫的角色,看著他們的臉孔在這段影像時間內所產生的改變,看著因為凝視這改變,而同時發生感性變化的我們對於自身的認知;我們看著影像中的廢墟牆上的風景壁畫,它是牆上那由薄博的顏料層所虛構出的大自然場景,畫作的顏色與構圖隨著環境的風化改變,慢慢地與廢墟建築融合。隨著鏡頭轉換,接著似乎連正處在廢墟中觀看壁畫的角色也一同融入這空間之中,構築成一個當前的廢墟集合影像,我們觀看整個影像場景,壁畫的創作薄層被再度濃縮,連同廢墟空間、人物,關於創作的能量被再一次濃縮、重疊在名為影像的薄層之中,然後我們觀看了這發生的過程,經歷了發生過程的時間,完成了包含著觀者我們的影像-時間定義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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