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4-10

《撒旦的情與慾》—關於邪惡,我們認知到什麼程度?



這不是辯證,也非論述純粹道德價值上的二元是非。在創作的可能性裡,從來也不存在單純對錯的邏輯。我們在這世界各個作品裡面對的、感受的、思考的,是不斷透過這些媒材的組合方式,還有它們互動在我們所有觀者身體上、心情上、知識上的總結效果。

Lars Von Trier這位丹麥導演每次的作品都實在讓人忍不住大呼一聲:媽呀你真是太過分了!但也因為如此驚世駭俗的嘗試,使得很多人類甚至在此生都無法面對的感官想法,被逼迫的要去坦然以對。當然他的影像不單純只是像好萊塢驚悚電影那樣的純娛樂或是表層驚嚇。他總是挑選了人的某種感性作為主軸,並且在欲望的推動下所引發的互動/事件,進而改變了欲望發生在人體上的樣貌,再者推演著它如何扭曲從裡到外的人類。而幾乎部用人造光或是盡可能減低人為設定操作去介入影像的方式,產生一種微妙又弔詭的寫實氣氛:越接近自然的捕捉光影,還有無法預測鏡頭移動與縮放,而其中的人形們卻像是中了人身皆有的感性的邪,做出一連串看似無法想像卻又像是一再發生我們日常意識流裡最不願碰觸的念頭。


《撒旦的情與慾》(Antichrist)雖然片名影射到了宗教上的聯想,但在他的影像裡卻向是不存在我們那些聯想。關注著眼的是在於人類本身,在慾望到達極致(高潮)的一刻,疏忽害死了自己的小孩,使得自己慢慢一步步陷入情緒與心智的扭曲,而這些變化有大半成因也來自於自己的另一半嘗試幫助的當代"科學/心理學式治療",推波助瀾的帶著他們倆前往異度空間。在那裏,女人逐漸復原,男人卻走向毀滅;女人正視了關於他對邪惡長期以來的研究,男人嘗試辯證來建立、維持著這機器社會裡所謂的慣性系統價值;女人主動控制著欲望,男人一邊尋找自己想像的答案當下一邊順從女人欲望的牽引。

導演將三種感性:痛苦、悲慟、絕望,分別透過三種動物的演繹,穿梭在他習慣的"分章"影像。或說是因為這些辭彙還有它們早在我們人類共有的感性認知裡的存在感,導致了這些影像中的男女人形如此上演的原因也是一種思考上的可能。


真正的邪惡或許不在於多麼殘酷的想著、做了什麼行動,而是那永遠不知道邪惡這檔事何時會以自己長年成長以來的認識和想像來發生。換個角度來看,因為對於邪惡的認識和想像的匱乏,才真正促生邪惡的存在。我們後來幾乎就像那影像裡的男人,一而再的產生高度疑惑,在前一感性尚未獲得紓解的當下不斷發生嶄新的痛苦、悲慟,然後絕望。

即便男人高潮了,射出的卻是血水,而女人為了斷絕自己一連串無法受控的情緒還有身體行動,拾起剪刀剪去自己的陰蒂。這些令觀者跟鏡頭不忍直視卻又忍不住睜著大眼去特寫凝視,這關於身而為人最難以言喻的欲望矛盾。

這是邪惡在這部影像中的定義:由影像裡的人形還有他們的行為反應,以及我們觀者觀看當下與其自身的思考反應,所共同呈現出的樣子。一場關於邪惡的全盤展演,讓我們重新認識自己是誰?何謂人類?是怎麼樣的方式去思考?現在的樣貌又從何而來?要往哪去?我想,若是高更在電影的最後跟著那男人走在這片異空間的森林裡,也會是很貼切。然後就跟著一起被這些宛如四肢交纏的樹枝們給吞噬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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