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9-29

不見的李康生

  溫度低驟的每個時刻,是所有孤獨正彼此匯聚的動員。失蹤啟事宣告之後,消失的本質就開始浮現檯面,接著成為空間中唯一不消失的存在。

  李康生使得影像被遮蔽,聲音被撕毀,空罔的人物執行著日常動作,對於任一影像中日常感性的缺失,一連串下來彷彿都僅說明了-消失-一事,或者說這一連串的共組與錯置,其實什麼事都沒說。當我們在連續影像格數的運行中再發現了遮蔽影像、撕毀聲響、日常的空殼軀體和行為,就不自覺得在前述已形成的思想影像連接了早先被強制寫下那新的定義:被遮蔽的影像並非攝影失誤,並非故事中的角色走位,並非影像後製調配需要;被撕毀的聲響並非純粹的毀壞報紙,並非現場收音的失真,並非聲音後製的爆棚;穿梭在公園、網咖、大街小巷中不斷奔波的身體並非為了勞動,並非為了表演吸引目光等商業考量的動機,並非因為當下空間譬如公園的設施、網咖的遊戲好玩、街道巷弄的便利等空間的機能所趨使身體在影像中的驅動。在這些否定之外,僅有的是"消失"。那表示爺爺的失蹤或是死亡,表示找不到孫子的奶奶,表是不存在正統教育空間──學校──的學生所流連的網咖,表示就這樣消失在畫面如同在騎樓中突然死去的中年男子‧‧‧表示以最後一個撕報紙鏡頭為線索的爺爺,撕報紙的聲響宛如爺爺再現,報紙本身的質與量感都在此消失;表示那不斷在永和四號公園穿梭且大聲吆喝尋找孫子的奶奶,周遭的籃球聲、路人的窸窣聲、警察的問話聲等,在壓倒性的不間斷與焦慮感性尋找孫子的問句中,彷彿都在加強著孫子走失一事的強度,停不下來的奶奶,重複再重複的高聲吶喊,直到整個公園脫離了時間,都化成一個由消失的孫子此一事件構成的失蹤公園,公園中盡是還在施工的粗糙工地,影像漸漸的充滿這些消失機能的缺,薄薄一層都能被人輕易掀開的走進,然後發現一個空罔的空間,接著繼續穿梭在它的周遭。

  除了消失,影像中什麼都不再有原本身的定義;除了影像,眼前也不再有任何其它存在。我們面對著此影像,奶奶在靈骨塔外呼喊著老伴的協助,眾多的相似空間,當中其實不存在任何實體與軀殼,更甚是每座靈骨中有無內容我們都無從確認與觀看,有的僅是外在有個極端感性的個體在眺望與呼告著,這些空塔(殼)能否給予一點回應──的這一整個行為與影像正發生──的影像。

  亦為李康生在他這自身作品中似乎將要現身又不見的電話語音,奶奶無法真正傳達給他自己的孩子正失蹤的訊息,所以對於李康生來說,至今小孩仍是失蹤,作品依舊不見,這樣影像內外逼張的操作,是李康生的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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