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8-25

言說、騎士-雲遊、精神

  該怎麼使操作的媒介有生命的活起來,不再只是原持那原有的慣性,因為那沒有任何外加力量與加速度,也不會產生任何嶄新與可能。如果賽萬提斯使得文字不再只是西班牙文所日常使用的文字,也非一般人普及述說故事的方式,他將給了文字一趟超越軌道與時間的異質空間飛車,旋轉不只是定向、定速的旋轉,空氣也不只是迎面的流動與高低密度的組合排列,是一個文字虛構層疊所分化出的最真實力場。
  亞隆索吉哈那是一個名份(identity),一個在現實社會制度運作中的名分,一個鄉紳的代號,當其轉化成為雲遊騎士唐吉軻德之時,世界完全因其改變,處處充滿冒險與危險,原有的任何安定與幸福的工作與行走模式,都會因為唐吉軻德的誕生而非凡。由一個在原安穩社會中所謂的"狂人"、"瘋子"、"失常"‧‧‧眼中所見、耳中所聽、腦中所想的社會,形狀體態、抑揚頓挫、道德價值全被改寫與扭變,當原社會價值中這"瘋狂"開始介入社會時,會像隻病毒一般衝刺,將原有的道路與隔離通通無所畏懼的穿越、亂竄,在上空的俯視圖裡失去原有任何枷鎖的畫出屬於自己的地圖與道路,進而俯視圖也不再是原有位置下的俯視圖,是否俯視與否、上空與陸地的區隔甚至都會被翻越。社會的所有名分,每一個角色與物件的稱謂,行為的行事準則與道德方針,都在唐吉軻德的強行介入中被暴力的改變成為騎士精神的一部分,原有的名字都將被抹除,身分地位的重新定義,當社會的機制與安穩被如此眼中釘所挑釁與介入,每個名份都會為了捍衛自身而擺起戰鬥姿勢,漸漸的使唐吉軻德的暴力合法化與產生預期的成效,滿溢出的冒險都不斷的重複上演,每一個百般無聊、陳腔濫調都被無所畏懼並且騎著馬手持長槍衝刺的雲遊騎士給衝撞粉碎,在每一次的戰鬥與錯誤裡都造就誕生了一次新的冒險、新的經驗,甚至整個社會為了去除突冗、填平凹陷、為了安定平穩,法律與成員的名分都將化身為騎士世界的狀態來將其"亂源"剷除。
  賽萬提斯的虛構強度在每一次的冒險累積下都不斷在升高,是屬於十六世紀西班牙思維的展現,唐吉軻德的冒險越到後期越是為如同所述"更加瘋狂",但不單只是所謂瘋狂程度的提升,而同時是觀看瘋狂的方式本身也變本加厲的變化著,變化的程度是為瘋狂,瘋狂被觀看、被評定的價值與方式亦是為瘋狂的變形記。甚至當唐吉軻德遇見鏡子騎士時冒險境遇的重複,故事本身的定義,虛構本身備操作的次數,通通被提升與轉向。唐吉軻德本為故事裡主角所閱讀的虛構騎士小說,亞隆索吉哈那是為賽萬提斯筆下的虛構小說,吉哈那化身為唐吉軻德的虛構重疊,原虛構故事中的整體社會在唐吉軻德的眼中被再次虛構為吉哈那所閱讀過的所有騎士小說的情節與環境的加總,至此虛構已無以數計,再者社會中的所有名分、指稱、以及附帶的意旨都被唐吉軻德強行暴力的侵入改寫。鏡子騎士的出現在為了將唐吉軻德消滅,化身回鏡子騎士的參孫加拉哥斯教士為了達成其律法的目的,如同《現代啟示錄》的踏上一段漫長的騎士旅程,目的只在於消滅,消滅那未知瘋狂的源:唐吉軻德。鏡子騎士甚至使用了再虛擬的角色:"另一個唐吉軻德"來使得這位化身唐吉軻德的吉哈那被挑釁起(唐吉軻德本身的騎士律法準則)。賽萬提斯在操作虛構的力量,強度也在此文字遠遠無所及。亞拉哥斯教士後來也為了不斷嘗試並且彌補上次鏡子騎士的失敗而再次化身為另一騎士:銀月騎士。一樣不停歇的走入騎士精神為了使唐吉軻德停下腳步、"歸於常人"。
  在故事尾聲賽萬提斯使得唐吉軻德"頓悟",歸於亞隆所吉哈那的鄉紳並且完全"清醒",但此時吉哈那已不再是先前那所有精彩冒險中活力與體力滿溢的老人,而終日病懨懨了無生氣的領悟在床上,生命力的急遽下滑削減,但文字強度卻是如同飛車跟著俯衝與加速到達最高點。瘋狂的挑動使律法現身並且盡全力反擊碾平,律法在為其銘文後的瞬間隱退,造物主使這一切誕生成為可能,三者共同譜出一個全然的創造。


賽萬提斯在文章最後寫下參孫亞拉哥斯教士在其死後所提的墓誌銘:

"‧‧‧你藐視這個世界,整個世界都怕你,害怕你施展懾人的威武。你是如此幸運,得以生為狂人,但最後卻不幸恢復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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