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8-03

實際現實-《御伽草紙》-虛構現實


  越逼近虛構現實的虛構本身,遠比實際現實更來的真實與強烈。虛構現實不代表任何隨性與亂數都能成立,它不代表胡搞瞎搞與天馬行空,並非任由想像力沒來由的亂竄與瞎拼,它將是與前述完全背道而馳的具有完全我們人類世界生活中實際現實對應條件與基礎,在影像這層薄到不能在薄的表面中、在文字這層基礎邏輯不斷衍生與分岔後的思考神經網絡中。以鬼魅般的行蹤飄忽在我們身體感內的虛構,等同於我們建立關係與溝通時所持續製造的故事,人們需要故事來維持生命,需要故事來建立任何日常的實際現實中無法輕易碰觸的空間,這當中最重要在於我們該問的並非我們需要怎樣的故事內容,任何故事的劇情與主題到了2012年的今日早已被書寫與消費殆盡,故事內容對我們今日的生活已不再是主要,任何對於此表層的苦心經營、嘔心瀝血,都只是在處再想像力天馬行空的書寫空洞。

  我們應該問,我們是如何的需要故事,需要用怎樣的傳遞方式與媒介來重新建立每一次故事產生的原初,並且在嘗試與傳遞當下真摯的切中我們自身所處的實際現實狀態,以書寫專屬於我們這時代的故事,同時表達我們的文字態度還有哲學價值,也必然會強烈的表明我們是活在2012年中某世代的人類知識型,至於是何種世代就留給未來的人們來將我們書寫。

  太宰治在二次大戰期間於自家中受到一連串空襲轟炸之時,帶著妻小躲進家內的地下防空洞避難,為了安撫家人們的恐懼隨手拿起遺留在防空洞內幾本童話書,使用故事來陪伴這戰爭中宛如螻蟻的太宰一家人。聲音產生故事的當下,是消極,因為戰爭對於鄉民是生活裡其中一種極端的最大化力場,沒有人不為其受到波及而影響到原有的日常生活,對於實際戰爭從最上層頂端到最底層自家門外的空襲轟炸情形,自身是全然的無法掌握與摸不著頭緒去看清、了解任何細節與分析任何一處所在進行的邏輯條件內容,它是一種絕對力量。能做的只是逃跑、躲藏至一個安全區來維持身而為人的最低限度目標:活著,在這樣的空間裡的創作也因此是種絕對力量所導致的極端消極。童話故事,是使得人類從一片空白的知識空間中,以接近空白的手法慢慢去加入色彩,同時隨著人類成長手法本身也慢慢越來越多複雜的調色,童話本身就是一種經過修飾與刻意安排不過以服膺人類所處的無知程度下所需的矛盾產物,不管何處何時,童話的誕生就是一種弔詭的文字表面,或者接近空白的方式來說,它就是一種謊言──虛構。

  《御伽草紙》就是之後太宰治將那一段說給家人聽的故事書寫後出版的作品,它可以稱作是一部翻案作品,因為當中收錄了許多日本傳統童話在太宰治以特有的方式重新書寫的"新作";它可以是一部全新創作,因為在裡面的故事中,會發現你可能完全不認識太宰筆下的那位浦島太郎,也可能會對中國經典聊齋誌異的清貧譚在此處的樣貌感到詫異。在生命安全受到極端威脅的恐懼下,太宰並非對著自己孩子說著八股童話,並非如同一般大人們告訴孩子故事的最後最後是如何的完美與快樂,"從此‧‧‧過著xxx的日子。"等等這類使孩子們接受謊言練習的第一步,因為太宰治從來就不是一個善於書寫謊言與裝飾的操作者,並且就在幾米外的家門後是不間斷的轟炸與巨響般圍繞生命與死亡間隔的一線恐懼,這樣的空間難道會對著小孩們再說一次謊言或是不合時宜的述說白馬王子與公主的虛假浪漫?反過來,太宰治卻是以近乎冷靜的邏輯,對著自己的骨肉說著這些故事情節發展在使人接收時所可能產生的問題與疑問,相較於自身其他作品文字的更為淺白,像是醫療文字系統般的無情理性,一方面又似乎將他們在戰爭之下的頹喪與消極,同時轉移在文字之中,這樣的虛構現實是與實際現實近乎完全吻合般親密。書名《御伽草紙》,御伽本意即為童話,或是說給孩子們聽的故事,草紙則為一般世俗、通俗的書寫文字,確實是在書寫給孩子的童話,也是在書寫他們在戰爭中維持生命下的童話。太宰治使用了與傳統書寫童話得最遠距離,他嘗試脫離童話裡的謊言來呢喃,反倒以最靠近"真實"(此為太宰治以自身經驗與思考的實際現實)的方式去書寫關於這些童話故事,告訴自己的孩子這些關於童話原本帶有的那些道德寓意是多麼充滿矛盾、是多麼得被裝飾出一個屬於大人傳遞的童話虛假世界,在此之中,頹廢是必然,因為在此之外,即為一片廢墟頹寰與火藥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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