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13

《笑靨》第二章:窺視

  他說了:那是跟死一般的睡去。就自以為最接近川端康成寫下那這句話時的口吻,一邊手裡不斷寫著關於自己與生命歷程地半虛構小說。而桌邊另一頭的她也許是因為那滿滿不專注的態度與表情,而連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不小心:是不小心聽見他說那句話,因為似乎他是在喃喃自語而無針對特定對象的表達;還是不小心偷看到他手中一個個不停被寫下的辭彙內容,那也絕不是在這當下專屬為她留下的文字記錄;或者是,這瞬間關於自己不管是在"聽"或是"看"的──不小心感官──想法本身就是以這麼樣極致不小心的方式在意識中迸出,這才是真正關於偷偷摸摸的極端異意吧她想。

  各種層面的窺視,不一定是出自與某種在乎,它更強烈地因為"意外地"而出現,是最真實的窺視源頭,後設的定義"在乎"僅是其中一種人類文明為了理解與建立邏輯而給予的名義,將感性邏輯化以便溝通的一種方式。

  他寫著自身化名某語言的最低限度字母組成的角色,在記憶中搜尋任何有強度的片段,將其交錯著腦中關於創作一事的各種可能與動機,極端理性的安排事件與事件發生的前後結構,嘗試建立起一種專屬於當下為了研究創新的邏輯,嘗試製造出自己身而為人所擁有的各種感性與將其觸發的原因與效果。換句話說,他在窺探自己的生命,他也在窺探關於生命一事的本意,除了自身肉體上的,以及自己所見所聞所思的一切,並非世界給予他、環抱他這些之後所引發的刺激造成的靈感,而世界在此時其實是由他所見所聞所思的總體營造出現在他肉身與思考的複合物。在她一旁的窺視下,對於他的文字她是這樣理解與定義的,而這是她以第三人稱的位置所見所聽所撕下所建立起的世界觀,在她生命歷程至今關於他在這當下所建立起的新知識型態。

  他重複著自己的生活,重複著記憶在化為文字過程中的增減,因為記憶的不可靠而分不清哪部分其實是能完全確認的存在過,因為文字的絕對強勢而分不清哪部分其實跨越了虛構而成為現實,因為在這時刻,自己的人生、書寫的文字、腦中出現的文學創作‧‧‧沒有轉圜餘地的彼此重複交錯著。她眼裡的他、耳裡的他、腦中思考的他,也同時地在重疊複製中。她重複著他的生活,重複著他在她的記憶中的種種認識是以何種感性出現,隨著每一次事件而不斷更新其記憶與認識,每一次的發想與重新定義、每一次的喜怒哀樂或是矛盾糾結,都反動的匯聚到她"自我認識"的思考初始──認識世界的方式=認識自己的方式──窺視。


  窺視,是人類在進行創造的行動,它行進並觸發了每一個誕生與重複的可能。而若要最極端深入的挖出那每一次發生的空間與單位,總是不斷的發生在他(她)活著的每一個毫秒之中,因為不經意的打開了某個空間、不經意的發現了某個瞬間,然後本能驅使似的被什麼吸引過去,那使得人進行窺視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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